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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幸福講堂】聖誕節的禮物：當「自虐型人格」學會擁抱自己 (Self-defeating Personality Disorder)

2025-12-25

（文／心理諮詢師柯俊鴻）

【幸福講堂】聖誕節的禮物：當「自虐型人格」學會擁抱自己

(Self-defeating Personality Disorder)

「有些光，注定要穿過漫長而曲折的隧道，方能照亮我們自身最隱蔽、卻也最值得被愛的輪廓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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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一個飄著細雨的聖誕夜，工作室的候診區已空無一人，只剩下一棵裝飾著彩燈的小聖誕樹，靜靜地閃爍著溫暖的光。正當我準備離開時，一位年輕女性匆匆推門而入，髮梢還掛著雨珠。她不是預約的訪客，眼神裡交織著焦慮與一絲孤注一擲的勇氣。她叫詠晴（化名），她說，她無法再獨自面對那個在食物與自我厭棄之間不斷輪迴的夜晚。

「柯老師，聖誕節……大家都該是快樂的，對嗎？」她苦笑，聲音微顫，「但我只覺得，我配不上任何一頓溫馨的大餐，卻又停不下把一切食物塞進嘴裡的衝動。」她描述的情景令我揪心：白天，她是同事眼中幹練、總是樂於助人的專案經理；夜晚，她卻成了被空虛感吞噬的囚徒，會開車到離家很遠的超市，買回一大袋足以餵飽一個家庭的食物，然後在無人的客廳裡，機械性地、毫無滋味地將其全部吞下，直到胃部脹痛。隨之而來的，是沖進洗手間，進行一場她稱之為「清洗罪孽」的儀式——催吐。吐到雙眼通紅，吐到喉嚨灼燒，吐到筋疲力盡地癱坐在地。她說，那一刻，身體的痛苦奇異地掩蓋了心裡的痛，那是一種「我活該」的熟悉感覺。

詠晴的故事，並非孤例。她呈現的，是「神經性暴食症」與背後更深層的「自虐型人格傾向」（亦稱自我挫敗型人格）交織的複雜圖景。這類朋友內心往往住著一個嚴厲的審判者，他們深信自己必須透過受苦、透過對自身慾望的嚴苛懲罰，才可能獲得一絲存在的價值或未來的幸福。他們將「愛自己」視為一種奢侈甚至罪惡，於是，「吃」這個最原始的慰藉，成了一場引爆內在戰爭的導火線——放縱後的強烈羞恥，再用自虐式的清除行為來懲罰自己，形成無盡的惡性循環。

就像詠晴，她童年記憶中最深刻的誇獎，來自於她「懂事」地拒絕第二塊蛋糕，或「堅強」地吞回眼淚。愛，彷彿總與「克制」與「犧牲」掛鉤。成年後，她將這套邏輯內化到極致：對工作，她追求120分的完美，疲憊不堪卻不敢休息；對關係，她總是過度付出，害怕成為他人的負擔；對自己，則用暴食與催吐，將所有無法言說的壓力、對自我的失望，進行一場場私密的刑罰。

◎ 給在「自虐循環」與「食物戰爭」中掙扎者的明確建議：

※第一，識別「痛苦」的偽裝：它可能是一種熟悉的安全感。

自虐行為（包括以暴食催吐來懲罰自己）的核心，常是一種扭曲的掌控感。當內心充滿混亂、無價值感時，讓自己「生理上受苦」成了一種確切、可預期的「結果」，它詭異地帶來了「我至少還能控制這種痛苦」的錯覺。請開始覺察：當你想衝向食物或進行懲罰行為前，那一刻內心的真實情緒是什麼？是焦慮、孤獨、憤怒，還是深層的空虛？試著為情緒命名，而非直接用行為反應。

※第二，停止「非黑即白」的食物道德審判。

移除貼在食物上的「好」與「壞」、「安全」與「危險」標籤。沒有食物本身是罪惡的。當你將某樣食物視為禁忌，它反而會在你意志力薄弱時，對你產生巨大的、不理性的吸引力。學習「正念飲食」：允許自己適量地享用任何食物，專注於食物的色、香、味，感受咀嚼與吞嚥的過程，慢下來，問問身體：「我真的還需要更多嗎？」這是在重建你與食物之間平等、尊重的關係，而非對抗關係。

※第三，區分「生理飢餓」與「情感飢餓」。

情感飢餓往往來得突然且迫切，渴求特定的「安慰性食物」（如甜食、澱粉），並且在進食後伴隨強烈的羞恥感。生理飢餓則是漸進的，身體會發出訊號（如胃鳴），對食物選擇較開放，吃飽後感到滿足。下次衝動來臨時，先暫停，喝一杯溫水，問自己：「我餓了嗎？還是我只是需要安撫某種情緒？」試著用非食物的方式回應情感需求，例如寫日記、散步、擁抱一個枕頭或寵物、聽一段舒緩音樂。

※第四，建立「自我慈悲」的微儀式，取代懲罰儀式。

你已習慣用痛苦來對待自己，現在需要刻意練習「善待」。這可以非常微小：暴食衝動後，嘗試不衝去催吐，而是為自己泡一杯熱熱的草本茶，溫暖緊繃的胃部。在鏡子前，對自己說一句：「我知道你現在很辛苦，我們慢慢來。」將批判的內在聲音（如「你真糟糕」），轉換成對朋友說話的語氣（如「這確實很難，你已經在努力了」）。這些動作，是在神經通路上開闢新的、溫柔的軌跡。

※第五，尋求專業支持，解開「自虐」背後的早期結。

自虐型模式常根源於早年經驗，你可能在無意識中重複著「唯有受苦才被看見」、「愛必須用痛苦換取」的早期腳本。心理治療（特別是心理動力治療、圖式治療或辯證行為治療DBT）能提供一個安全的空間，探索這些深層信念，並學習更健康的情緒調節與人際技巧。精神科醫師的評估也很重要，可排除共病的憂鬱、焦慮，並討論藥物輔助治療的可能。這不是軟弱，而是你終於決定，不再獨自背負那隱形的刑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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詠晴的療癒之路漫長而曲折。經過數個月的諮商，她開始學習在壓力大時，不是驅車前往超市，而是撥通我的緊急聯絡電話，或寫下此刻感受。她最突破的一刻，是在一次家庭聚會中，她允許自己吃了一塊渴望已久的奶酪蛋糕，沒有計算卡路里，隨後，她沒有衝去廁所，而是走到陽台，做了幾次深呼吸，對自己說：「這只是一塊蛋糕，它不代表我的全部。我允許自己享受這一刻的美味。」那一刻，沒有自我鞭笞，只有平靜的接納。她告訴我，那個聖誕夜她闖進診所，是因為看見街上處處溫馨，覺得自己像個「配不上節日快樂的怪物」。而今年聖誕，她計畫為自己做一頓小而美的晚餐，與自己的存在，平靜共處。

柯老師老叮嚀：

親愛的朋友，你內在的那個「自我懲罰者」，或許曾是你在某個艱難時期，用來保護自己、讓自己感覺「還活著」或「值得被愛」的殘酷方式。但如今，你已長大，有了更多選擇與力量。真正的勇氣，不在於忍受更多痛苦，而在於敢於在自我摧毀的衝動中，按下暫停鍵，為自己遞上一杯溫水，一句暖言。每一次你選擇不安撫以食物，每一次你在罪惡感浪潮中不施加懲罰，每一次你允許自己喘息與享受，你都是在對內心那個受傷的小孩說：「我看見你了，你不需要再用痛苦來證明存在。你的存在本身，就是夠好、夠完整的理由。」這個聖誕節，願你能將自己視為最珍貴的禮物，解開纏繞已久的捆綁絲帶，學習擁抱這份獨一無二、值得溫柔以待的生命。

◎ 若你或你所愛的人，正陷入用食物懲罰自己、或總在關係與成就中無意識尋找痛苦的循環，請記得，求助是邁向自由的第一步。你無需在暴食與自厭的孤島上獨自飄零。專業的心理支持，能陪伴你一起打造一艘駛向自我接納彼岸的小舟，或打名片上的電話求救吧!!